Saturday, July 31, 2004

Many summers ago

旧作新发 夏天的屋顶

燥热。
即使是静坐室内,纹丝不动,还是会感觉到层蒸发的汗气严实地裹着自己,
像是待炸鸡腿在芡浆里深入过了一遍,没有一处肌肤幸免。
不安悸动的天气从记忆的抽屉里刨出的是飞扬跋扈的少年心性。
本以为我忘记了,我不在乎了。
可是它还在,趁着一个淋漓的夏日,带我脱逃。

破败公寓楼3440顶层。

19楼的天花板比别处楼层要矮,是个人的心理作用抑或是事实如此,已没有机会去证明了。
忘记了是哪个希腊哲人说过,你不能穿过两条同样的河流,引申一下,得出:
你不能感触到两面同样的天花板。
总之,在燎日当空的一天,我和F在我们那栋“中国”公寓大楼阴暗的楼梯间中,
兴奋而愉地尖叫着,那段日子短暂的刺激来自于楼里两部年久失修的笨重电梯。
我们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同一个把戏:拦截,(前提,无乘客),除了警铃,
所有的按钮都难逃魔手的蹂捏,放行。
接下来就是两个人含着隔壁便利店里买的五毛两根的廉价冰棍儿,
盘着腿坐在大厅早就干涸了的喷水池里,
盯着显示电梯所在楼层的小灯挨个的亮。五分钟内就能见成效:
脸膛紫红,气急败坏的房客们纷纷从弥散着异味的楼梯间挥汗如雨地钻出来。
3,4,5,一下来了一帮。我们一边数一边贼贼地笑着,紧紧地吮着快溶了的冰疙瘩。
估计有一天太放浪形骸,被老太太经理盯上了。
不久后的一天她一脸阴谋得逞地堵下我们俩,
作势地干咳了几声后宣布本楼的保安措施全面升级,连电梯里都安了摄像机云云。。。
自那天后我们没再大肆捣蛋过,但乘搭电梯时总不忘给头顶那闪烁的红点扮怪脸。

瞎扯了半天还是要回到我叙事的原点。
有那么一天,不早不晚,正午时分稍过,我们爬楼梯到了19楼,
推打嬉戏时发现了在走廊尽头一户人家房门虚掩,锁头早就被人大卸八块,
于是越门而入,楼梯,又见楼梯,上去。
好像延续了一个下午的攀越的终点是一间空置了很久的penthhouse,
早就无人问津,几辈子前被遗弃,灰头灰脑的家具们骨子里透着一股陈腐,
午后带着角度从窗台投入的光束,让死闷空气中的颗粒无所遁形。
这本不特殊的房子却有个很值得让人欣赏的露台:
到处铺着平滑的青石板,两间客厅大。
中间随便摆着的桌子周围散落着几把简易的椅子,正中插着一饱经沧桑而褪色的遮阳伞。
这一小间屋子,随同着它那怪物般巨大的露台,就这样很突兀地立在19楼之上,
被许多电缆,天线,水管之流包围着。
一根电线杆直指着发白的天空,控诉着,咆哮着,似乎想撕裂它。
我恍惚失神,被催了眠似的漫步到斑斑铁锈的护栏前,低头欲看楼前的花圃,
脚下一颗石子滚落,好久,没有抵达地面,不知半途停留在哪户人家的阳台上了。
心里一阵迷茫,若有所失,没有想象中的高,还不至于让人眩晕。
但我同时也怀着负罪感幻想俯身一纵,拥抱大地的轻盈。


依稀记得,那个夏天就是两人在那巨大的石板晒台上分享着同一副望远镜度过的,
看日出,看日落,看太阳挂在正中,看人,看车,看树,看鸟。
有时也会想出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来打发时间,什么拿铁丝跳绳啊~
取断电缆的两端对准太阳穴,学狼叫三声~一副鬼魅上身的模样
把几块水泥砖搬上搬下,说是要布置一下这个基地,结果反倒是打碎了不少,
差点把小命断送。
然后,又有一天,眯眼看着火烧云,聊着我们第1001次决定成立的**小组,
我大概说了这辈子第一句经过周密思考再组装成的句子:
我们可不可以永远这样?
她侧着头,望着另一边:应该吧。。。
我一直坚定地相信在这个时候我们二人心中升起惆怅是一样的。
生活不在我们手中,它躲在别处。

啰嗦到这里,故事,(假设这是一个故事的话)也该收尾了。
我不擅长做了断。
那就不要让它结束吧。
在烈日下的屋顶肆情地尖叫的时光,会不会在黑暗里走失?

写给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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